自第六任首相納吉在2009年4月上台以來,確實搞了不少旨在修補,而非革故鼎新(repair but not replace)的大小動作。其中之一,就是召集了九位各族經濟學家設立了國家經濟咨詢理事會(NEAC),這個NEAC也不負所望地提出了不少令國人耳目一新的用語與概念,如高收入國、中等收入陷阱、集中型增長等。
這些用語與概念,實為發展經濟學中的舊用語與舊概念,以高、中、低收入國概念為例,早在1 9 7 5年發展經濟學家霍利斯.錢納里(Hollis B. Chenery)等人,便在《發展的型式》(Patterns of Development)一書里,提出了用人均收入來分類國家的方法。之所以要用人均收入來分類,是深覺「落後國」與「先進國」,「發展中國家」已與「發展」(「發達」)國家等用語有語病。他認為,所有國家均是處於不同發展階段中的發展中國家,何來「發展中」與「已發展」的區別?
當時,錢納里等人還從人均收入的角度,把各類國家分為九等,即從100美元以下到1,000美元以上。後世界銀行也採用這分類法把各國劃分為高、中、低收入國;在1979年時,介於375到4,000美元的國家被評等為中等收入國。目前,中等收入國則指介於3,466至1萬725美元的國家,大馬在2009年時,人均收入為約6,700美元,被評等為中高收入國。
至於「中等收入陷阱」這個用語,則源於1950年代出現的「低水平均衡陷阱」(low level equilibrium trap ),這個用語與惡性貧窮循環用語等一樣,均是種循環累積因果論(circular cumulative causation),也就是各種因素間互為因果,陳陳相因、互相強化與自我持續的論證法。
制度改革與創新最重要
即窮國之所以窮,正因為他們窮,人均收入低,導致儲蓄低,這使他們所有的錢均用到消費中,沒有餘額搞投資;同理,沒有投資發展,也將無法創匯,無外匯,則便無資本進口適用的技術與生產設備,來提升生產力與使產業升級。如此陳陳相因,便形成了自我持續的陷阱。
要突破低水平均衡陷阱,便至少需要確保人均收入增長長期較人口增長更高,並且改進生產方式,提高生產力,否則就會重覆跌入馬爾薩斯(Thomas Robert Malthus)所說的「人口陷阱」中,即收入雖然增長後,但人口也同步增長,結果是打回原形,沒有質的飛躍與突破。
如18世紀前,中國雖在各方面領先於歐洲,可又因為陷入馬爾薩斯所說的人口陷阱,而無法發生英國式的產業革命,終而被西方超越與征服。伸而言之,要突破低水平均衡陷阱,就得:
一,搞好計劃生育,使人均收入與人口增長保持適度合理的動態平衡;
二,平衡生產與分配,也就是機會的平等與工作效率要保持動態平衡,不宜長期重分配、輕生產,但同時也不宜使經濟不平等過於兩極化;
三,發揮人盡其才,物盡其用,地盡其利,貨暢其流的原則,以便能集中資源大力突破約束與障礙。這種理論也稱為大推動(big push)理論;
四,除了盡量發揮國內力量外,也要善用外力,如外資來加大突破力;
五,通過技術進步,與人口素質的改進來提升生產力與效率。這通常需要長期的努力,而非一蹴而成的;
六,最重要的是制度改革與創新,以便使被束縛的各種潛能可充份釋放出來。用馬克思的用語來說,便是要打破社會關係中,生產關係對生產性力量(ProductiveForces) 的束縛, 如打破封建等級制(Feudal Hierarchy)對新生力量的約束。法國大革命會發生,主因之一便在於新生的平民,資產階級不滿僧侶、皇族、貴族等對他們社會上升的壓制。
當代社會基本上是在三大軸心原則(Axial Principles)上運作的,即經濟上的效率,政治上的平等與文化上的自我充份表達、發揮。若這些運作原則受到壓制,這個社會自也無法突破各類陷阱,如中等收入陷阱。
從國際經驗來看,一國從低收入進入中收入時,因各類潛能如勞動力、土地很充沛,因此比較容易;可從中收入突破到高收入就難得多,因這得靠充足的人力資本與制度資本,而非僅是自然資源。
文章来源:东方日报 作者:孙和声 2011/04/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