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语教育再次成为我国的政治课题。眼下坊间揣测大选日期的谣言四起,不禁令人感觉到,一些政党之所以会挑起这项课题,无非是为了要取得选民的支持。经过数週前华教集会后,实在很难不令人把母语教育的支持者和反对党联想在一起。
然而,问题依然没有答案:我们真能指望孩子在不同的语言源流中学习,却可以在某种程度上打造一个全民的马来西亚吗?我们该不会天真地以为这世上的国家都是自然而然建立起来的,过程中政府並没有给予任何形式的干预及控制?
我已就此课题写过无数评论,乃至於接近要全然放弃了,因为我担心再多的文章都只会相当於一堆废纸。
不过,且让我第无数次重復早前发表过的一些论点:看看世上几个主要的先进国家,诸如英国、法国及德国,我们將会发现,在歷史上这些国家的语言分歧要比现在严重得多。单是法国就有上百种方言,至於德国,则是每个地区有本身独特的方言。
正如罗伯特.巴特莱特(Robert Bartlett)在他的著作《欧洲的形成》中论述的,这些小封邑和封建国家唯有透过中央集权和语言的一体化才有可能达致大一统,从而衍生出今天我们所知的国家语言:法语、德语及英语。当然,巴特莱特强调,统一的过程中免不了会令人感到不安,但从长远来看,过去的牺牲似乎取得了成果。各个不相往来的社群(有的甚至无法相互沟通)如今共同组成了更大的国家。
同样地,大马正处於歷史的舞台上。就此阶段而言,它必须坚定、果断决定未来是希望成为一个国家,还是人民並肩而居却从未真正相互沟通或瞭解的联合国。就在选举的脚步渐近当儿,我担心的是,国內的政党將迎合最排他的社群主义者声音,提倡语言孤立主义,好似这是唯一的身份认同基准。
在我们面临经济危机之际,確实还有很多事情值得我们关注,如保护国家不受资金外流影响,避免人力资源流失及挽留人才等等。这也意味著必须创造机会结构,让少数群体感觉到,他们可以透过使用一种全民共用的国家语言而融入主流社会中,努力提昇本身的社会地位,进而达致成功。
过去20多年来,我以少数族群的身份先后在英国、法国、荷兰、德国及新加坡生活。在这些国家生活的日子里,我不断努力奋斗,为的是进入主流社会,將来才有出人头地的一天,而且凡事尽我所能做到最好。我可以自豪地说,至少有一个大马人有能力在这些全球最顶尖的大学里授课。在像法国和德国这样的地方,这也意味著至少得学习一些基本的法语和德语。无论在甚么情况下,我的努力不外乎是为了让自己得以在主流社会里生存。
就我国目前的情况而论,我担心的是,不同语言源流学校持续存在,意味著我们並不晓得主流社会是否还有其意义。实在难以想像,在像我国这样的多元社会里,孩子的童年竟然是在其他文化语言背景相同的同儕陪伴下度过的。他们没有机会与不同文化或宗教的孩子见面,更別说是握手了。
更糟糕的是,这股走向语言文化排他主义的趋势似乎在国內各个社群之间兴起。因此,我们回到了原来的问题上:如果我们的孩子不到同一源流的学校上课,我们该如何建立一个全民的马来西亚?
在我国,正当政治爭论的基调在眼下这个大选筹备阶段逐渐升温之际,我希望国內各个政党不会见风使舵地处理语言课题,致使情况进一步恶化,使国人之间產生分裂。在其他发达国家,即便各个政党对彼此怀有强烈敌意,却会表现出仍然心繫国家利益,並且会以国家利益为优先。
任何一个多元社会都必须要有离心和向心的势力,以便不时相互制衡。要建立一个全民的马来西亚,意味著有必要从那些希望能够打造一个我们可以称之为“家”、全体马来西亚人民身上寻求正面的向心力量。政党应该积极寻求这些力量,支持那些希望能够拥有每个人都认同的国家语言、教育体系和国家文化的国人。
我相信这些力量是存在的,而且一直都在。不过,让我不解的是,为何这些国家政党没有试著以有效的管道去接触他们。当然,其目標是为了要达致一个共同、包容力强的主流社会。主流社会的扩大將让社会变得更兼容並包,並且能赋予所有人权利。
这无疑就是教育的使命,亦是所谓的聪明政治。(译:曾慧金)
文章来源:星洲日报‧作者:法立诺‧201204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