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8月4日星期三

04-08-10 煲冬瓜遇到顶硬上

近日广州发生“保卫母语”运动,延烧到讲粤语的港澳,喊出“我爱广东话,唔识煲冬瓜”的口号。

保卫母语,对我们来说是多么熟悉。但是我们是保卫母语连带保卫文字,他们却只为保卫口音。

事出有因,为了配合年底的亚运会,广州市政府决心打造一个国际化城市的形象,所以市政协一位委员建议把当地电视台的主要频道在黄金时段改用普通话广播。

这就挑起敏感神经,立刻激起千层浪。当然我们无法了解打造国际化形象,与讲广州话有什么关系。政协大人怎不看看香港呢?

更加火上加油的是,媒体爆出东莞那边把明末名将袁崇焕塑像基座的名句“掉哪妈,顶硬上”铲除,理由是不雅,而且不确定是不是出自袁崇焕的口。

看这六字真言确实不雅,甚至可说是不堪入耳,但是当地人很自豪,因为它体现了岭南人粗犷豪迈的英雄气概,很多游客特地来此拍照,是个旅游景点。

南龙北跃气势更恢宏

有人把广州话与普通话之争看成岭南文化与北方文化的冲突。但是南北同文同种,且在同一个价值系统中,说冲突太沉重,不如说是北方的文化优越感碰到岭南的文化自豪感。如果没有政治因素介入,这种碰撞不会有硝烟,有时还可以碰撞出智慧的火花。

例子之一是一个对联的故事。话说南方才子宋湘游历到长安,与当地士人以文会友,席中有人优越感发作,就出了个对联要宋湘好看,上联是:“东鸟西飞,满地凤凰难下足。”把自己当凤凰,把宋湘比作外来鸟。

宋湘不是省油的灯,当场就对出了下联:“南龙北跃,一江鱼鳖尽低头。”气势更恢宏。

还有一个故事。六祖慧能北上向五祖求法,五祖一见面就问:从哪里来,意欲为何?六祖说:从岭南来,惟求作佛。五祖说:岭南人如何有佛性?如何能成佛?六祖答:人分南北,佛性不分南北。

和尚禅机难理解,但是偏偏要用地域来出题,多少反映了当时的社会心理。

南腔北调谁也不让谁

北方人有口头禅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广讲官话。 ”语气充满鄙夷,但是现在却要老广多讲官话了。

老广也不示弱,把“普通话”读歪成了“煲冬瓜”回敬。

北方人嫌南方人讲官话难听,南方人却嫌普通话令人恶心。

网上出现有趣的讨论。有人建议把普通话的三个令人恶心的卷舌音 zh,ch,sh 取消,让普通话更好听。

有人说,比卷舌音更恶心的,是讲话带着“儿”音。

本地华社推广讲华语

我同意取消卷舌音,还建议加上闭口音和入声,这样才够用。

北方人反唇相讥说,取消了卷舌音,如何读这行字:“四是四,十是十,四十是四十”?

答案简单,只要用广州话来念,包你清清楚楚。普通话念不出证明它水皮。

普通话向来实行语文霸权,一个字爱怎么念就怎么念,爱怎么改就怎么改,洋文爱怎么译就怎么译,我们是领教过了。

其实广州话也是地方一霸。把广州话说成“广东话”就排除了讲客语、潮语、雷州语的社群。我听潮州老乡说,他们不喜欢到广州去,因为不懂广府话被他们欺负。

香港也一样,回归前去香港,讲普通话会遭人白眼,是阿灿。

本地华人多是南方人,却没有霸气,反而有南方的语文自卑感。我们推行过多讲华语少说方言的运动,也推行过讲标准华语运动,有某马华领袖竟说:讲标准华语,还我民族自尊!

我们听到批评说,讲华语带有南方口腔和语法是“污染” ,带有北方口腔就不得了,是“一口漂亮的京片子。”

学标准华语的人学到很精微。有人的卷舌音练得太出色了,听起来很像“含着橄榄在说话”。

文章来源:南洋商报 作者:张木钦 201008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