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么是“过年”?对於你我而言,大概逃不掉年柑、舞狮、新年歌、捞鱼生、大团拜。若要问起这些传统的源头,许多人不假思索,就与中国拉上了边,说是当年祖先南来传承的习俗。但只要在中国大陆呆过的人都知道,上述列举新年传统,其实在神州並不普遍,有些更是在“唐山”不曾与春节掛鉤的马新“本土再包装”。
所以,当捞鱼生成为继肉骨茶和海南鸡饭之后的海峡饮食文化新衝突,爭论的內容从广东的江门鱼生,拉扯到了马新分家的时间轴时,我们应该冷静下来细细品味,方能嚼出跨境双方爭议的弦外之音:谁才是彼此传统的真正缔造者?
这时候,国家文化出现了。有人忽然记起,早在2009年,鱼生便被官方列入大马国家文化遗產。我们为它定了国籍,而国籍又將决定她的性质。若按2005年国家文物遗產法令的说法,便是“体现了这个国家与其社会文化方方面面”的食物。以当下所流行的语境阐释,便是所谓体现“一个大马”精神的美食。
回过头来看看刚刚“申遗”成功的柔佛古庙游神,我们不妨再把前面两个问题重复一遍:其一,谁才是游神传统的真正缔造者?號称百年歷史的游神盛事,经过近十余年的“再包装”,在形式、路线、规模上都產生了很大的变化。从前得花钱请乞丐和癮君子抬轿,到今天神明依旧,却是万人空巷爭摇,我们看到了传统的变与不变,也必须佩服新山华团人士缔造游神“新传统”的努力。
第二个问题:游神民俗將如何体现我国社会文化的方方面面?这些年来,新山华团人士的地方自主规范意识,已將游神打造成“高度自制”又“井然有序”的“人神共狂欢的嘉年华”。如果今天国家文化遗產的头衔可以为游神带来更多游客和关注,在“国际——官方性”与“地方——乡土性”
两者之间,我们该如何取捨?在“民间信仰庙会”和“妆艺大游行”两者之间,我们又要如何定位?游神的新传统,此番將如何受到国家文化的“再包装”,越发“一个大马”呢?
得赏的时刻也是反思的时刻。游神热闹了10年,青少年参与者越来越多,却不意味著他们对游神的文化元素和意涵瞭解得比前人多;游神队伍越来越长,却不意味著新山人对於本身歷史和文化认同越来越深。当小新山把游神当作一年一度的街头派对作乐,老新山却因为传统的变迁而失落。在潮州英歌舞准备登陆,首相亲临观礼之际,百年游神如此热闹,也如此发人深省。
文章来源:星洲日报‧作者:莫家浩 201202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