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主教教宗本篤十六世去年6月再创歷史纪录,以诚恳谦卑的態度,进行中东和平朝圣之旅,並在巴勒斯坦拿撒勒市举行最大规模的圣地弥撒,接著他走访耶路撒冷旧城內的回教圣地圆顶圣殿,同时在“哭墙”前祈祷。他在安曼回教堂的演说,势必回响於歷史的长廊而万古不衰:“回教徒与基督徒歷代经常彼此侮犯,我们祈求万能的主原谅,也互相请求原谅……我热切希望,今后回教与基督教的领袖和教士,带领两教进入互相尊重的对话,永远不再衝突。”
今天是圣诞佳节,我们重温这段经歷,並再次聆听教宗的训诲,內心感慨万千。教廷对西方文明史有著无可取代的地位,它功过参半,颇受爭议。当罗马帝国崩溃,蛮族起而威胁西方文化时,是教廷负责拯救西方的命运。它的触角到达西方社会、艺术与文化的每一个角落,关切到人类最根本、最迫切以及最丰富的面向,例如生死、墮胎、婚姻、家庭、救赎等等。
可是,教廷也要为心灵禁錮的“黑暗时期”负主要责任,它裁判异端、干预政治、残害异己、独断教条。歷代遭到教廷迫害的除了有不同意见的个人外(如伽利略),集体的有犹太教、回教和东正教等等。然而,诚如《圣人与罪人──教宗史》一书的作者依曼‧杜菲(E.Duffy)所言:“不论是个聊备一格的教廷,或是个自我膨胀的教廷,都能保证基督教世界的地方教会存在一个全球性基督教的视野,而不会完全瓦解並陷入狭隘的宗教性国族主义之中,或完全臣服於强大的世俗统治者的意志之下……从蛮族到启蒙,从某些王朝霸权的欧洲到绝对独裁的时代,教廷都有助於保存人类价值的理想。”
正是这项两千年的优良文明传统,和同时背负的千年迫害异己的血债,两项歷史条件孕育了今日教审宗本篤十六世强烈的救赎意识,使他產生了顛覆纳粹主义的勇气与向异教徒登门拜访的良知。
身为德国人的认同感,使他敢於1941年脱离“纳粹青年团”后鼓吹反纳粹的活动,这对击溃希特勒极权统治对凝聚民族自信起了极大的作用。
在对东正教的態度上,他的日耳曼人的身份认同感,使他深信东、西基督教的分裂,使教会“只能用一边的肺叶呼吸”,因而在今年初的一份通諭上表达出与东正教和解的势切心愿。在对犹太教方面,他也有著浓烈的情感,成为第二个拜会犹太教的教宗。此外,他也在发起各教共同礼拜,参与者包括回教徒、印度教徒及其他教徒;他同时为数年前发表伤害回教的言论表达遗憾。为了防治艾滋病,教宗独排眾议认可使用安全套,例如男女支用安全套可减少艾滋病传播的危险,是承担道德责任的第一步;儘管此建议引来教廷当局的反对,但教宗的言论显然为解除世俗性枷锁迈出了重要一步。此外,教宗也公开了他的懺罪告解,坦承过去两千年教会的罪惩,並请求宽恕,其中包括天主教士在亚、非、拉传教期间的文化优越感及对当地居民与文化的歧视与伤害,以及对妇女的不公平对待等等。
现他又继前任教宗若望保禄二世的脚步访问东正教与回教,旨在融合各教,追求和平,使教会的威望达到更一个高峰,也使千年来的血海深仇终有化干戈为玉帛的机会。
虽然,中东和伊拉克阿富汗的战火不绝如缕且於今尤烈;虽然,亨廷顿的“文明衝突”理论宿命地认为基督教与回教无可避免的相互仇杀;虽然,教宗的和解之旅可能只具象徵些意义。但是,此一歷史性突破,绝对会为后来的和平开启一扇和解之窗。
我们社会民眾彼此之间无论其猜忌怨恨有多深,也绝对不会超过天主教、东正教、回教与犹太教之间的千年血仇大恨。如果他们可以相互伸出友谊之手,我们为甚么做不到?
文章来源:星洲日报/社论‧2010.12.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