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堅持，考驗華裔
大馬華人常為印尼華人『被打壓』感惋惜，提醒後代別步上後塵。但記者走訪雅加達，當地華人並不覺得處境『悲慘』；印尼廢除土著和非土著政策後，華人有更多空間，如今他們反而無法理解，為何大馬華人不能掌握馬來語，與友族關係疏離。可見印馬兩地華人對彼此都有許多不瞭解。顯然，經歷不同歷史後，兩個群體已有迥然不同的思維和生活方式。融入其他族群及保持自身文化都有必要，而更重要的是，華人如何在較理想的多元社會中生存。
「大馬華人不愛國，不喜歡自己的國家語言。」「大馬華人和馬來人、印度人分開生活，種族關係不如印尼好。」
走訪雅加達，記者聽到華人老百姓對大馬華人的一般印象——不喜歡馬來話、不愛國及無法融入友族。或許大馬華人不全然認同這說法，但我們對印尼華人印象如不諳中文、失去中華文化、遭排斥，印尼華人同樣不以為然。
作為海外華人人口最多、當地人口比例卻很小的印尼華人，歷經辛酸，以致被同化，幾乎失去自身語言和文化，在外人看來值得同情。但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多印尼華人如今卻以掌握流利印尼語、與友族相處融洽、土著和非土著政策廢除了，而引以為榮。
印華儅外語來學中文
印尼華裔總會團體組織部理事主席許天堂不諳中文，記者問他學華語和中華文化是否重要，他回答：「學中文就像其他語言，學華人文化也一樣，每個人都可自由選擇想學的文化。」他把中華文化比作其他民族文化，和大馬華社常說的「華人應懂自己的文化」形成強烈對比。
隆雪華堂執行長陳亞才說，印尼地廣人稠，不排除存在城鄉和經濟地位差異，各地華人想法有不同。此話不無道理，許天堂是印尼第八代僑生（如峇峇），幾乎被完全同化，但這類華人在印尼佔很大數目。
再說，蘇哈多32年高壓政策，華人都使用印尼語溝通。如今學中文風氣雖盛行，華人講中文已不多見，年輕人也多不認為迫切需要學中文。
陳亞才覺得印尼華人思維不稀奇。「泰國因宗教差異不大，華人較融入當地社會；新加坡則以英文教育為主，不太懂中文的華人也不覺得有何遺憾。」
外人感覺馬華裔很慘
「這種缺憾對旁觀者或來得更強烈，當事人不懂中文和中華文化，還是能在生活上立足，有發揮空間。」陳亞才認為只是主觀和客觀問題。「很多外人也覺得，大馬華人受不平等待遇很可憐，但我們也不覺得自己生活很慘。」
馬印稱兄道弟，但兩地華人經歷不同歷史遭遇後，對身份認同感有顯著差異。印尼華人看自己更趨向印尼人，而非印尼華人，許天堂還無意間把「強調華人身份」當作一個問題說：「這問題會慢慢減少！」
他接著說：「有些早期從中國移民過來的華人還說母語，但就讓他們去吧，這群人會慢慢消失。」言下之意，使用印尼語溝通的華人才是主流。
對此陳亞才說：「整體來看，我們還是覺得印尼對中華文化觀念相對薄弱。」但他認為，情況或隨時間推移而會有變化，如新加坡近年也強調學中文和儒家思想。
「印尼華人再經過一段時間，生活安定、經濟上穩定了，可能就會發現自己少了什麼。這大概就是物質以外的東西，又會開始尋找自己的文化了。」
過去華人受歧視，經商諸多阻撓；近年印尼民主化，廢除土著和非土著不平等政策後，華人經商更自由，找吃更容易。經濟起飛為印尼華人，甚至各國商人帶來福音，但我國投資者仍認為，馬印經商環境皆有利與弊——印尼商機多，大馬環境好！
「如今，印尼商機較多，但我國經商環境仍是更好一些！」大馬鑫資產管理董事經理張國林，長期在印尼進行基金投資，過去5年取得不錯的回酬，對印尼經商環境很熟悉。
「印尼正在起步改善國內基礎設備，相比很多東南亞國家，這就是印尼優勢。」張國林提到，大馬基礎建設早在90年代已開始，如今隨著國內發展相對飽和，很多大馬商人都會往外投資和發展，很多商人也看到印尼這塊大餅。
但以環境來說，我國還是佔優勢。「大馬做生意較方便，條件好，環境也較好。」張國林笑言：「至少在大馬塞車沒印尼嚴重！」
對於印尼人，2006年廢除土著和非土著不平等政策，是經商環境改善的真正轉折點。印尼華裔總會總主席許世經強調，現在所有印尼人擁有平等經商機會。「我們這裡要做生意就做吧，要上市就上市，政府沒太多限制！」
他笑著影射，大馬區分土著和非土著的政策，多少阻礙非土著經商。
許世經是印尼多家華人企業董事長，包括哈達國際銀行、華雅國際金融有限公司、APP摩托車工業有限公司、印尼亞細安摩托車有限公司和印尼礦業集團有限公司。
華人掌管逾半數銀行
他說：「印尼銀行包括國家銀行、私人銀行、外國銀行、地方銀行等130多家，一半以上由華人掌管。一些上市銀行老闆雖不說中文，但也說自己是華人。」大馬也曾有過華人叱吒銀行業時代，但經過政府主導的合併後，華人掌管銀行所剩無幾。
張國林不全然贊同廢除土著與非土著政策對經商環境，起絕對性影響。「緬甸無類似政策，環境還是不好。」
印尼資深中文報人李卓輝回顧過往印尼華人經商悲情，與如今成強烈對比。「60年代蘇加諾總統時期，華人已不被允許在鄉下經商，被趕到城市生活。很多華人破產，一些在城裡經營小雜貨店，一些被逼回中國。」
他指，中國廣西、武漢等地現在還有很多當年逃回中國、不諳中文的印尼僑生。「他們只能說印尼話，在中國很難存活，下場可憐。」
蘇哈多高壓統治時期，事態更嚴重，鄉下做生意的華人統統被趕走。經歷過浩劫的李卓輝說，印尼沒有種族之分後，的確為華人經商帶來許多便利。
「不像大馬還有種族特權，印尼現在大家平等，華人只要敢就可以去做生意了。印尼生活水平提升，老百姓找吃也變得更容易。」
他坦言華人做生意比較敢，只要有了門路，經商就很方便。印尼地大，人民分佈廣，城鄉差距大，眼尖華商從城裡取貨到鄉下賣，從中賺不少。「還有一些華人拿中國貨，從城市拿貨到鄉下賣，價格便宜就能吸引人。」
文章来源：东方日报 作者：李馨蕾 20110614
